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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6昀浑身剧痛,        神志不清,只模模糊糊听得有人因他的去留而大吵。他费力睁眼想看情况,        这一眼,见得仙气渺渺,美人惊鸿。外人只看到被水泡得臭的、衣衫褴褛、脸青似煞、长似藻的男人,        眼勉强睁开了一条线……水鬼一样吓人。罗令妤用袖子掩住口鼻眼睛,后退三四步。她表现得厌恶无比,        唯恐双眼被污。

    拖人上来,船上一路蜿蜒滴了许多水,        如小溪般潺潺。罗令妤提着裙裾退避三舍,船上其他人却好心无比,围着关心这个救上来的男人。罗云婳蹲在地上抱着郎君,        看到他白衣腰际处渗血的大血窟,        再探人微弱的鼻息……罗云婳哀求道“姐,他好可怜,我们救救他吧!”

    罗令妤“不行!”

    罗云婳仰脸,眸子里沾满水雾,朦胧可怜,        嚷道“姐啊!”

    侍女灵犀和船夫二人也帮腔“这位郎君伤得很重,        在水里不知泡了多久。我们若是不救,他便要死了。”

    遭众人一致反对,        罗令妤声音温和了些“再过两日就到建业了。我是女子之身,        船上多出一个男子来。我救了这个男人,        下船后碰到6家人,我如何解释?”

    “再说他衣着这般破烂,还受伤。恐不但是穷人,身上还有命案。这么危险的人……”

    九岁的罗云婳犹豫了一下“……那、那我们悄悄救人,悄悄放人走,不让人知道……姐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哇。”

    罗令妤“我们几个人在船上,衣食本就不够,还需节俭。再救一个男的,我们吃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罗云婳咽口水,恋恋不舍地看眼鱼篓撒出来的两条鱼。她挣扎片刻,心想反正之前也只能吃吃菜羹填填肚子,大不了继续忍着饿。罗云婳小娘子皱着小脸,惨兮兮道“那我不吃了,把我的份让出来给这位大哥哥好不好?”

    罗云婳使出杀手锏“姐,如果爹娘那时候有人救,说不定就活了呢!”

    罗令妤一怔,睫毛如羽般扑开翅,其下乌黑美眸微空,失神地看着妹妹的小脸。她退得离那受伤的郎君很远,根本不想看那污秽的人。但妹妹的话让她目中一黯,喉口干涩,说不出反驳的话了。

    金光垂江,月落满湖,红日破水。

    离到建业不过剩下两日船程,船中其他人忙着照顾那个救上来的郎君,自始至终,罗令妤没有去瞧过一眼。将船舱中唯一的榻让出去,罗令妤主动搬去了角落里,翻着账册继续算在6家的日常用度。她噼里啪啦地拨算盘,碧纱窗下,浮光水影一层层照在她面上。

    昏迷得断断续续的6三郎,数次混沌醒来,哪怕九岁的小娘子和疲惫的侍女一直照顾他,他第一看到的,也是那窗下坐着的、侧容美艳的女郎。

    救上来的人被包扎了伤口后,还不停地高烧,唇干裂,面惨然。罗云婳小娘子心善无比,与灵犀姐姐一起商量着照顾病人。知道自己姐姐的脾性、不去烦姐姐,罗云婳耐心的,如照顾宠物般,恨不得把这个哥哥的粗服白衣脱了,给他换上干净的。

    苦于她们船上没有男袍,只好作罢。

    衣不解带地照顾病人两天,到进建业城的前一天晚上,无论是灵犀还是罗云婳,都撑不住了。病人睡得安稳,一大一小两个娘子趴在榻沿,枕着手臂打盹。罗小娘子把吃的都让给病人后,肚子饿得咕咕叫,她在睡梦中大快朵颐,吃得满嘴油香。灵犀也饿倒在榻边,面黄如菜。

    夜风吹逐掠影,舱中的灯烛灭了。外头划桨的船翁和船媪也睡了,浓夜水上,只听到桨声在水里的欸乃声。月光藏在云后,明明灭灭如被捣碎般落在水上,再透过窗,照向床榻的光已极为暗淡。

    众人皆睡了,罗令妤广袖长裙,腰束帛带,提着裙裾蹑手蹑脚地绕开床榻沿睡着的妹妹和侍女。她靠近床榻,离得越近,越是抬起袖子,捂住鼻子,把大半张脸,也挡在了袖子后。

    她推床榻上的人,床上没有光,罗令妤根本看也不看,只拿手指轻轻戳了下。她动作极轻,不想床上的病人郎君身子猛一僵,睁开了寒眸,看向床头的美人。美人掩袖拂面,眼神随意地瞥过,示意他跟她出船舱。

    6三郎风采韵秀,容色极佳。但一则夜里无光,二则打扮粗陋,三则这个美娘子目露厌恶色,也根本不看他。6三郎生来,从未被人嫌弃至此——

    6三郎从来只有被女郎递纸条、约他表情的经历。

    6三郎手按住自己受了重伤的后腰,无声地皱了下眉,将压抑的嘶痛感掩下去。在船上躺了两日,他的精神恢复些。罗令妤娉娉袅袅地行在前方,他目光从后扫过此女的颈、腰、身段,收回目光,他下了床。脚步略沉重,6三郎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