耿氏默默地转过头,指甲掐进了肉里。

    年氏没料到宋嬷嬷突然如此说,微微一怔,继而冷哼一声,面露不屑。

    清岚倒觉得这么说很正常。如今那拉氏被年氏弄得灰头土脸,只得丢卒保车,面子没了,保住里子也是好的。宋嬷嬷是她的心腹,又岂能轻易被人扳倒?

    王嬷嬷张口结舌,望着宋嬷嬷,半晌,眼里划过一丝了然,头砰然磕在地上:“奴才糊涂,都是奴才一人所为,与别人无关!”

    “你不过是一个奴才,好端端地害五阿哥做什么?”年氏毫不懈怠,似是漫不经心道。

    那拉氏心下大怒,再好的脾气此刻也被年氏再三的挑衅所激起,目似寒星投向她:“年妹妹这般寻根究底,不知道的还以为年妹妹与此事大有关系呢!”又想起什么,恍然:“说起来这两人还是妹妹抓住的,难怪妹妹如此上心。妹妹是热心肠,但爷不是也说过,妹妹身子不好,就得好生多修养,怎的半夜里抓起人来?还有……”那拉氏话锋一转,变得严厉:“府里晚上除了巡视的侍卫,各院严谨随意出入,妹妹怎的就无视这个规定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年氏满腔的斗志昂扬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下,一口气堵在心里,不上不下,憋得难受。

    那拉氏望着她,分毫不让,似在等着她回答。

    年氏微偏过头,咬了咬嘴唇:“奴婢是看这个王嬷嬷行为鬼祟,怕出什么事……”又振奋起来:“果然就发现了她们两个人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年妹妹是迫不及待地想替本福晋分忧了。”那拉氏说得玩味,又轻笑,对着宋嬷嬷:“既然有人见不得你好过,非想将你拉下马,你还不如按着她的意思招了,顺带再把本福晋也算进来,一应齐了,免得再有人费功夫!”

    那拉氏咬重了“她的意思”几个字。

    清岚暗赞一声,那拉氏先是指出了年氏的错处,打消她的气焰,又以退为进,亮堂堂地将年氏的企图说出来,这样一来,年氏还怎么再说下去?谁还会再逼着宋嬷嬷?还顺便堵了众人的嘴,让大家不好再追究下去,再逼宋嬷嬷,就是在逼迫福晋。而且矛头一转,就变成了年氏别有用心。

    年氏觉得很不对头,这事显而易见就是那拉氏搞的鬼,自己现下却怎的被动起来?柳眉紧蹙,不由含了些委屈与羞怒:“奴婢怎么会有这个意思?不过是觉得奇怪,多问一句罢了。”

    那拉氏看着年氏,恢复了脸上本有的温润。

    “既然这样,你这奴才就给年妹妹解惑吧。”

    王嬷嬷心知自身难保,倒不如然揽下,还能换得家人的平安,眼一闭,搜肠刮肚地找着借口:“奴才的儿子受了风寒,奴才却不能回家探望,说是怕传染给五阿哥,因而心里怨恨,见不得别人的儿子好。”

    年氏情知是个借口,却也不能再说什么,心里噎得慌,同时又急又怒,五内俱焚。

    那拉氏还问了一句:“年妹妹还有什么要问的?”

    “奴婢无话!”年氏硬邦邦地回道,眼圈泛红。

    那拉氏环视四周,望到清岚。

    清岚情知那拉氏是在逼众人表态,保住了里子,现在又要面子了。

    清岚淡然一笑,轻启朱唇:“奴婢也没有什么要说的,只是平白有些感慨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那拉氏眼中精光一闪,微笑:“妹妹有何感慨?”

    “奴婢觉得,交友一定要慎重,有些朋友可以为人两肋插刀,有些朋友却会连累到别人。”

    “妹妹说的是,”那拉氏望着清岚,半晌,撤回眼神,对地下的两人道:“既然乌雅妹妹提到你交友不慎,识人不明,夜间又随意走动,宋嬷嬷加打二十大板,王嬷嬷打四十大板,赶出府去。妹妹觉得如何?”

    清岚不置可否:“但凭福晋做主。”

    那拉氏又转向耿氏。

    耿氏的拳头在衣袖下握得紧紧的,微微颤抖,低下头,不敢将眸中的情绪泄漏出去,低声缓缓道:“奴婢……没有任何意见。”

    钮祜禄氏微笑道:“福晋处事很公正,奴婢心服口服。”

    那拉氏目光一顿,微一点头。

    宋氏和武氏也连忙表态。

    “至于年妹妹指使下人夜间乱走,但又因抓到两人私相授受,功过相抵,就此抵消。年妹妹觉得可好?”那拉氏也不想将人逼得太紧,毕竟今日之事大家心知肚明,她面儿上虽然一派雍容气势,虚张声势地遮掩过去,心里却心虚至极。

    年氏嘴角微动,慢慢地将眼中的水气逼下,一字一字道:“福晋仁慈。”

    众人散去后,那拉氏揉了揉眉头,心下的忧患并未退去,反倒愈发强烈。

    药包的事情另有蹊跷,莫非是耿氏?但耿氏有这个心计?又或者是乌雅氏与耿氏合谋想要赶走王嬷嬷?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。

    今日之事虽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