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嗣业抬手拦住田珍的话：“也不能作威太过了，让他们知道畏惧即可，过度了会使人心怀怨恨。你们两个也下去收拾吧，等傍晚的时候，跟我到拨换城里走走看看。”</p>
两人叉手告退，转身走出值房，李嗣业突然又叫住他们：“记住，所有顶撞或犯了军规的人，都不要私下处罚，要在校场公开处置。”</p>
两人对视了一眼，拱手道：“喏，我们晓得了。”</p>
李嗣业站在窗口往外看，田珍和藤牧在旗杆下牵了马，相跟着往营房走去。</p>
校场上的旗杆挂着旆旗，旗帜的正中央土黄色，周围是绛红色的垂饰飘带，正中央圈以白色，硕大的行书唐字漆黑而又耀眼。</p>
远处一排排的土坯房在烈阳下被染作金色，这些房屋中间串着麻绳，有穿着短襦的娘子抱着木盆从房中走出，把浆洗好的衣服挂在了绳上。</p>
李嗣业对此很感兴趣，就像是看到了过去的大杂院。这里是军营，也是军汉们的生活场所。他们是职业军人，要活着，还要繁衍后代，有些人甚至父传子，子传孙都是这样生活。</p>
工作就是生活，打仗就是工作中的高危因素。对于他们来，自己这个匆匆上任的校尉，才是过客，有些时候也得相互理解。</p>
……</p>
光线昏黑的土坯房内，被撸掉的旅帅程吉昌阴沉着脸胡坐在两块土坯上，五六名关系要好的下属围在他的左右，或低着头琢磨，或抬头望着房顶。</p>
娘子蹲在旁边，双手在木盆内搓洗着衣服，抬起湿手的手腕擦拭了一下额头，继续低下头揉搓。</p>
房门被推开，四站在门口：“程六哥，元旅帅他有些私事，就不来与我们商议了。”</p>
程吉昌哼笑了一声道：“这个元涛不分亲疏，死揪着第六团和我第十团的矛盾，大家都在一个锅里搅勺子了，如今都是第八团！算了，不等他了！”</p>
“四，你进来。”这程吉昌都不低头看娘子一眼，只冷漠地道：“男人们会儿话，女人出去！”</p>
这娘子二话不，弯腰抱着沉重的木盆往外走，四本想帮一把，却被娘子疏离地拒绝了。</p>
程吉昌手抱着膝盖，环视着对众人道：“这木子李点子扎手，越是这样，大家越不要被他给吓住了。朝廷如何待我们这些当兵的你们也知晓，虽然安西府的官大多数还恤下，但想要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，也要看看是谁！”</p>
四当先赞同道：“你吧，六哥，你怎么，我们怎么做。”</p>
在场的其他几人沉默不语，程吉昌丝毫不在意地道：“新旅帅不是上任了吗，他们是李校尉的人。我们不要自己乱搞，要把六团和十团还有所谓八团的矛盾给他放到明面上！把振威校尉赵卢水的事情摆出来，他无论怎么做，都要招怨第六团的人！我倒要看看，离了我和元涛，他如何掌控这个七拼八凑起来的第八团。”</p>
其余三人不话，只有一个看上去老成的军汉低头道：“行，就这样办吧。”</p>
四倒是个喜欢闹哄的人，站起来大声兴奋地道：“程旅帅对大家不薄，你我几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。今他当场被新校尉当做抹布给甩掉，如果不做点儿什么，岂能对得住他？就算不是为他，就怕咱们以后也是这个结果！”</p>
程吉昌皱起眉头，四话倒是挺有煽动性，但打比方用的不对，怎么能把他比作抹布。</p>
“就这样吧，都放机灵点儿，见机行事。”</p>
……</p>
另一位被罢免的旅帅元涛坐在土坯房前，面前的木墩上摆着砺石，双手架着横刀的刀锋，在石面上哧一下嚓一下磨砺着刃口。</p>
三四人聚了过来，穿着褐衣头戴红抹额，个个挺着肚子，站在他身后鼓动道：”旅帅，那程吉昌聚了几个人在家中密会，人家被摘掉了旅帅都不甘心，你也摘掉了，却在这里安心磨刀。”</p>
元涛继续磨刀，好半才道：“密会有什么用？官大一级压死人，他一个被摘掉的旅帅翻出多大浪花来？他玩忽职守被人抓住了辫子，有什么不甘心的？”</p>
留着卷曲胡子的一人道：“这位李嗣业校尉，我看不是易与之辈，与咱赵校尉相比，少了许多人情味儿。这样的人执掌第八团，咱们能有舒坦日子吗？”</p>
“我看你们就